我心里虽这样想着,嘴边却挂着清浅的笑意:“扬名使来见过我了。”
    字字入他耳,霍绎骤然松了手。
    我的手臂本就没使力,手里的方巾便随着自然落下的手臂滑到了地上。
    霍绎脸上没了笑意,我平静道:“看来我不问,你是没想过要告诉我。”
    他的隐瞒被我戳破,脸上却没见一丝心虚后悔之色:“我不让你去震阳派,不是不想帮你救传令使。
    我是为你着想,你早晚会明白。”
    他没再多辩驳,扭头进了屋,他未关屋门,我便跟着进了去。
    他在书案左手边的一摞文纸书信中翻了翻,抽出一张红色的纸笺,信手摔到书案之上:“你非要看,现在看个够罢。”
    他坐到椅上,靠着椅背,扬头直看着我。
    我缓缓上前两步,那喜帖是深醇的正红之色,刺眼而醒目,帖上有端正的墨色字迹,写的无非是“同心之约,百年为好”
    云云的话。
    那喜帖就在我眼下手边,我两手却如持千斤之重,迟迟未拿得起那一片薄纸。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副样子。”
    霍绎见我如此,似乎愈加觉得自己毫无过错,理直气壮起来。
    “现在看也看了,是不是有了接下来的打算?是不是终于有理由要去震阳观?”
    霍绎问道。
    我不再看那喜帖,抬眼看向霍绎,依旧静声道:“扬名使说得不错,两派结亲之日,就是接回传令使最好的时机。”
    “也是搅了别人婚娶最好的时机。”
    霍绎接过我的话。
    他这话中满是激将之意,我胸中本憋着的一股怒火,一瞬被他这句话点到盛起:“我原本有心将此事带过,觉着不必非得与你计较,只消往后再不信你所言所行便罢。
    可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是在向我兴师问罪?你我之间,是谁隐瞒?是谁有错在先?”
    我两指一并,从书案上夹起那大红喜帖,就停在霍绎眼前:“你凭什么瞒着我!”
    霍绎坐在那里不动,在我灼灼目光的迫视之下,却仿佛比方才还平定释然:“凭我见了这喜帖,就知道五派落脚桑子林那晚,你为何会冒雪来寻我。”
    “知道又如何?”
    我收了那喜帖,怒气没有一丝消减:“你如今要与我论这个?我应许的是你霍家的婚约,成全的是你霍家的盟约,我有何处对不住你!”
    他霍地站起身,牢牢盯住我:“我告诉过你,我要的,是你的真心,是你真心真意嫁给我。”
    “真心真意?”
    我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许多凄楚怨意,冷笑着摇头:“你何尝以真心真意待过我?你在昭曦公主面前说起自己的亲事,那样百般无奈!
    既然这一切都是霍氏的安排,我本就不求你的真心,你亦大可再寻解语良人、红颜知己为伴,我何曾有干涉之念?可是你何苦,非要说着那些一生一世一心待我的话来骗我!
    说得还能像你今日藏起这喜帖一般,装扮得若无其事!”
    我一连串质问的话被他双拳猛砸向书案发出的一声闷响打断,他这一下来的突然,饶是我还有未尽之言,也登时收住了说话之声,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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