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叔叔道:“我不在万涧峰上的日子,金沙教中有什么动静,扬名使已经都讲与我听了。
    我离教之后,教中的局面失控难平,真的是难为你了。
    易叔叔还是那句话,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可是……可是纪领执确实是为了帮我才以身殉教的。”
    我又想起那无辜之人的惨死,胸口仿佛被一块大石忽然堵住,沉痛之感依然鲜明。
    “是我急于推他继传令使之任,让他成了成元涣的忌讳。
    也是我,想借他的重伤激起教中弟子对成元涣的群愤,不料他却因此而一意慷慨赴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易叔叔摇摇头,语重心长道:“烟云你记着,善良永远不是替旁人去承担过错,也永远不要为了旁人的过失而惩罚自己。
    纪仲纲的惨死,成元涣才是罪魁祸首。
    而杀坏人奸人,永远都不是错。”
    “烟云有一瞬间甚至觉得,成元涣或许都罪不至死。”
    我望着窗外渐渐沉坠的红日,只觉那黑浓夜色就要以席卷淹没之势向我融聚而来。
    是真的如净劫道长所说,我从前所做之事并非出于我的本心么?不是我自己的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一念踌躇,我忽然很怕从前的自己。
    易叔叔道:“是成元涣逼你太紧,你才会去练地月心经,不想最后他自己却自食其果,身死其下。
    正所谓报应不爽,他是罪有应得,半点不尤别人。”
    事到如今,我便只能一遍一遍劝着自己,听进并记住易叔叔的话。
    “那不说这些烦心事了。”
    我伏在窗边,头枕着双臂望向易叔叔道。
    窗外晚风拂动,吹起我背后的纤纤发丝摇曳起舞,炎炎暑热也轻松解去了几分。
    恍惚间,我忽然醒觉与易叔叔相处作伴的时间,正在如指尖过沙般飞快地逝去,而我能抓住的,大概唯有此刻。
    “易叔叔从前在震阳观中都做了些什么?”
    我慵闲问道。
    易叔叔轻一思量,笑答:“无非是打坐,练剑,奏箫,修道,定心。
    其间倒是偶然遇见过净劫道长两次,曾切磋过一二武艺,又曾于山林间铺席论道。
    与净劫道长论武言道,每每皆觉醍醐灌顶,眼前豁然开朗,虽时限短暂,却不阻因此而与道长神交良久。”
    “原是这样,我方才还道你二人怎的像颇为熟识一般。”
    我道。
    “那易叔叔不回万涧峰,往后要去哪里?”
    “天涯海角。”
    易叔叔一笑,眉宇间尽是向往。
    “再以一柄金云剑,一支竹箫作伴。”
    天涯海角?易叔叔说他余生只为将那放下二字活出个明白,不知当初那份情义多深,如今想要放下,他竟甘愿放逐自己一辈子的时光。
    易叔叔这样一语道尽余生,我倒不必再往下细加追问了。
    我又想起一事,“易叔叔,烟云心中一直存了个疑惑,那雁峰派掌门郭秉宗是不是跟金沙教有何渊源?为何长海庄中,万涧峰下,还有七日前的震阳殿中,他都不曾刁难于你我,甚至还屡次出言相帮。
    雁峰派地属雁关北派,按理地缘上跟咱们也不算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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