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已过,我停步在昭曦公主的府宅门前。
    夜色渐浓,大宅府门紧闭,不见守卫,府中恍若无人。
    我记着听霍绎说过,昭曦公主一向不喜行踪为外人所知,如此景象倒是不叫人意外。
    这里是我唯一知道的霍绎除了天涧宫以外的落脚之处,有九成把握他就在这里面。
    只是此刻到了门前,或许与他仅有一墙之隔,倒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心里不住想着,他既然开口向易叔叔提亲,便该是不与我置气了吧,他既然又给崔姑姑留下话叫我来寻他,亦该是不再误会我与别人了吧。
    不顾一切的闯进震阳观,可说是我半生所犯最大的过错。
    可就算我错得那样离谱,那样伤他的心,他还是愿意在我最需要支撑的时候,与我并肩站在一起。
    一如从前我犹豫着不敢踏进天涧宫大殿时,他有意无意地出现在我的身边,告诉我无论前路如何,都有他在。
    可他若不愿意原谅我呢?我总不禁忐忑地自问。
    “你肯留在我身边,不过是为了我能帮你。”
    这是我与他之间最后冷冰冰的对话,我要怎样向他解释,才能说得清我不仅仅是图他能够帮我?就算从前是,现在亦完全不是了。
    我又该怎样告诉他,我心里真正期望的,是他能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我用力晃了晃脑袋,阻止自己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
    已经到了门前,总要先见到人才好。
    我运起内力,轻足一跃,点到墙头、屋檐、树杈几下,便落在大宅的主堂门前。
    主堂内果然灯火明亮,堂前的一队星水卫见有生人忽至,已俱刀含半鞘,严阵以待。
    我没有动手的意思,只高声道:“夜入贵府,多有得罪。
    此来无意叨扰,只为寻人,不知霍绎霍都统,可在府中?”
    主堂的大门几乎在我话音方落的一瞬轰然打开,那张我极为熟悉的面庞,那个这些日子里曾无数次浮现在我脑海中的人,又再次骤然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夜色虽是浓稠,迷蒙人眼,可逆着屋里白亮刺眼的灯光,我仍是无需多花一刻,便一眼认出了他。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眉目,他的轮廓,他的剪影,俱一点一点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里。
    大门打开的瞬间,霍绎仿佛对屋外这个声音是否出自于我口,还有着最后一丝的不敢置信,待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刹那,他便再没有一分一毫的停留与犹疑,仿佛终于得到了现世里他最亟待的安心,只是欣喜若狂地大步奔向我,而我,亦是一样热烈地扑到他的怀里。
    我俩之间的距离,原本便不过十步,这样疾的跑过去,两个人的身体便重重撞在了一起。
    正是这股力道强烈而鲜明的冲击,清清楚楚地告诉着我们,此刻我们就在彼此的怀中。
    他没有说话,坚实的两臂用力地裹着我的背心和腰身,我也没有多言语一句,只以下颌抵着他的肩,双臂牢牢环住他的颈,就这样紧紧地跟他抱在一起,仿佛抱着此生所有的欢欣与美梦,眷恋地感受着从他胸膛传来的刻骨铭心的温度。
    天地之间,竟仿佛只剩我与他两人。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何谓两情若在深处,便是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原来,当真是这样无须用只言片语来点破,甚至根本无法寻得恰当的字句来表露,但彼此的心意,却可以悄无声息地映照在对方的心里了。
    “不要再走了。”
    半晌,霍绎只说了一句。
    我在他怀里拼命地摇头:“不走了,不走了。”
    我忍住了眼眶中打转许久的眼泪,这样欢喜的时刻,怎么可以流泪。
    “对不住,又叫你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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