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震阳观又逗留了小半月,我未再见过东方,眼见身体已大好,内息亦通畅平顺,便收拾行装启程回返。
    这次大约也算不辞而别,只在临走之前,去到净劫道长静修的观阁前,郑重叩了三个头。
    又呈毓秀山庄慧一师太罪己书一封,书云:
    毓秀山庄庄主慧一真人尊鉴
    余金沙教门中安氏烟云,擅闯仙观,误坏嘉礼,险铸伤人大祸,然经三省,所蒙之愧苦,若数剑加颈,坐立忐忑,难以自安。
    特呈此书,直秉悔罪,来日之长,余必清夜扪心,克己忌妄,通心静念。
    特贺,新人结缡之喜,祈祝好合。
    安氏烟云敬拜
    此封书信我直呈慧一师太,一是为显郑重,这信既交到了毓秀山庄庄主的手里,便与交给五派无异。
    二来我刻意避过东方,但愿宋妙蘅亦不会多心。
    因为知道天涧宫中还有许多人在等着我,是以愈发归心似箭,我一路快马加鞭,比照正常的脚程快了□□日便回到了万涧峰。
    这一趟震阳观之行,理清了许多往事因果,如今再回故地,堵在心头多年的怨恨与偏执可算尽数释怀,此刻心境唯如倦鸟归巢一般,望穿秋水,迫不及待。
    天涧宫中,三使得信已等候多时,崔姑姑见我踏步进殿的一瞬,眼中几乎要涌出泪来。
    “烟云……”
    崔姑姑一语方出,才察觉不妥,忙改口道:“教主总算平安回来了。”
    唐慈与关劲松亦是欣喜,只是要比崔姑姑淡定一些,二人齐声道过恭迎。
    我这才注意到柳娥姑娘亦在殿中,忙朝她致意,她亦回礼,又望了一眼我身后空空无人,不禁微有失意。
    唐慈道:“眼见教主在震阳观中身涉险境,属下等虽是早归,连月以来却无不提心吊胆,唯恐教主留在那震阳观中有何差池。”
    关劲松亦道:“属下奉命留守万涧峰,可听掌籍使与扬名使说起震阳观中危情,亦是感同身受。
    不知教主现下身体可无恙?”
    我点头,又将我修练地月心经走火,净劫道长以毕生修为相救之事,同七年前天涧宫中的真相一并简要说与他几人听。
    几人听罢,一时皆感叹震阳观中险象环生,一时又为七年前旧扬名使默默哀恸,一时又闻净劫道长于我之救命之恩,俱颇为感佩道长高义,倒也不再多言五派的不是。
    “那传令使怎的未与教主一同归教?”
    崔姑姑问道。
    柳娥方才只是侧坐在一旁,对我们所议之事俱不插口,这时才骤然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瞧着我。
    眼见着崔姑姑与柳娥二人俱是关切的神情,我竟一时语塞,难择一言。
    心中徘徊不定,不知这件事要怎样说,才最能不叫眼前的两位女子伤心?
    我缓步走到柳娥身前,不知她是不是见我面色颇有两难,仿佛有了些许预感,只是颤颤地起身。
    我取出袖口中易叔叔托我转交给她的信笺,她见字识人,轻轻接过拆开。
    我从纸背看着,信上只有四行小字,可过了良久,柳娥仿佛才看罢。
    大殿中她悠长一声叹息,声音轻得如暮秋的落花一般幽寂。
    “他不会回来了罢?”
    柳娥抬眸问我。
    我清楚地瞧见了她眼底渐渐浮起的幽怨,清冷中带着一丝水落石出的满足。
    我并不知晓信中所写,只是她既已明白易叔叔的心意,我答与不答都是无用。
    “什么?”
    崔姑姑几乎是两步冲到柳娥的身前,“什么叫不会回来了?”
    崔姑姑的眼眉骤然一跳,伸手便要抢过柳娥手中的书信。
    可待她的指尖触到信的一角时,方乍觉那信不是自己该看之物,又硬生生地把手缩了回去。
    饶是她在江湖中历练多年,此刻竟难以自持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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