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已干了,血也已干了。
    泪痕是看不见的,可是鲜血留下来的痕迹,却一定用血泪才洗得清。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叶开一向都是在用“宽恕”
    来代替报仇,他的刀一向不是杀人的刀,但是现在他的心,竞也充满了愤怒和仇恨。
    他忽然发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可笑的小木偶,一直都被人用一根看不见的线,提在手里。
    他不愿再被人这么样愚弄下去,更不愿再受人利用;没有人愿意做木偶的,无论谁的容忍都有限度,叶开也一样。
    积雪的大地,正在阳光下露出光秃秃的黄土。
    长安城外的大路上,泥泞已干,却还是看不见赶路的人。
    没有人愿意在大年初二这一天赶路。
    只有叶开。
    他找了辆车,却找不到赶车的人。
    可是他不在乎,他就躺在这辆载煤的大板车上,任凭拉车的驴子沿着大路往前走。
    车上的煤碴子,刺得他全身都在发痛,可是他也不在乎。
    拉车的驴子走得居然不慢,后面没有人用鞭子抽它,它走得反而比平时更带劲。
    驴子本就是这种脾气的。
    奇怪的是,这世上有很多人的脾气,也跟驴子完全一样。
    叶开居然去买了包花生,躺在车上慢慢地剥着,剥一颗抛起来,才用嘴接住,慢慢地咀嚼。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在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也许他还没有忘记那个在杀人前,一定要吃几颗花生的路小佳。
    只可惜没有酒,他忘了买酒。
    大醉之后,第二天能喝几杯“还魂酒”
    ,人立刻就会觉得舒服些。
    他想到酒的时候,就看见一角青布酒旗,从前面路旁的枯林里斜斜挑出。
    就算在大年初二,也并不是绝对没有人想赚钱的。
    叶开笑了,喃喃自语:“看来我的运气已渐渐变好了。”
    想喝酒的时候,立刻就可以有酒,这种运气确实不错。
    他跳起来,将驴车赶入了道旁,慢慢地走入那积雪的枣树林。
    树林中果然有个小小的酒亭,还有七八个人动也不动地站在酒亭外,直着眼睛,张着嘴,就好像一堆泥人。
    其中有一个人,头上用白布包住,一看见叶开走了过来,脸上就露出了惊骇之色。
    叶开却笑了。
    他认得这个人,就是昨天晚上一定要找他拼刀的土流氓。
    “土豹子,土大哥。”
    叶开忽然想起了别人称呼他的名字,微笑着走过去,道:“土大哥,你的酒也醒了?”
    土豹于脸色发青,想点点头,可是脖子却似已发硬,整个人都好像硬得像于泥巴。
    不但是他,其他的六七个人也一样。
    叶开微笑道:“挨揍的人没有害怕,揍人的人为什么反而害怕了?是不是我的骨头太硬,把各位的手打痛了?那就实在抱歉得很。”
    他没有猜错,这些人的手果然都又青又肿。
    一个人的武功若是能练到叶开这样子,纵然在烂醉如泥的时候,也一样有防身自卫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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