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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奴气,为首牵马的是一个面貌丑陋一脸麻子的老头儿,毕恭毕敬的牵着马。一行人缓缓地走着,这是去京都的路。
……
此时的江不城已经在优哉游哉的喝着小酒,身旁坐着一位身着彩燕衔子服的华贵妇人。婉约双飞燕,淮南女诸葛,整个潮州郡乃至淮南无一不听说过这位妇人的名号,甚至于盖过这淮南的江氏豪族。
“夫人今个儿怎有兴致伴为君小酌?”将夫人搂在怀中,江不城一脸春风得意。
“没个正型,太后那边搞定了?”华贵妇人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独自饮下。
“嘘,夫人小心隔墙有耳,如夫人神机妙算,王麻子正是为此事来的,只不过…”。
“何如?”
“为君倒是没想到,这传闻中丑陋不堪的王麻子却这般清秀,倒是小郎的情报也有误啊,倒也是,若左六首皆如其名,那岂不是人人皆知,太后毕竟还是太后,不容小觑”。江不城又饮一杯酒徐徐感慨,摇头晃脑般点评。
“我倒不这么觉着”。为江不城添了一杯,谢婉约朱唇微喃。
“夫人作何见解?”江不城虽不解,但夫人向来料事如神,淮南叛乱,江氏能安然保全,全靠这位夫人掌舵,看夫人老神在在般饮酒,应是心中已有计较,如今王麻子前来一言一语皆如谢婉约所料,纵望这天下间能与夫人下棋的,恐怕也只有慈宁宫那位了。
“镜中无花便是花,山中无声自有鸟,你呀,还是太笨”。谢婉约手指轻点江不城戏骂到。
“山中无声自有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夫人是说这里面虚中又有实?”。江不城似是被点通了窍,自言自语起来。
“还算你合格,吕天后向来善阳谋,帝王权术可不似你那般商贾之流目光短浅,麻子肯定是麻子,只不过这人在哪儿,不可说”。
“可这实在何处…不城着实不解,夫人有何高见?”。
“夫君有何高见?”。谢婉约反问道。
“依为君看,便依了太后的意思,我赴潮州上任,一来可向太后表忠心,二来待小郎羽翼丰满之前暗中积蓄力量,只待小郎龙腾之时便可……”。江不城义正严词,借着酒劲壮着胆说出来心中所想,一脸的肥肉随着情绪高亢般似乎也在颤动。
哧、华服妇人一杯酒直接泼在江不城脸上,江不城诧异的望着夫人,反而没有发怒,冷静下来才反应到自己说错话了,这话要是传到太后耳中,江氏满门…。
“夫人,不城错了”。江不城倒也诚恳认错。
“江大人要是打的这个算盘,不如早些将我休了吧,免得让成婉没了父亲,我也好再另寻人家”。
“夫人,不城知错了、还请夫人解惑”。江不城再次服软。
“夫君可知太后为何差麻子入临川府?而不是其余五首?”。华服妇人微怒。
“太后是想要你江氏财源”谢婉约不给江不城作答得机会接着说了下去。
“新乱初平,你潮州江氏是淮南的钱袋子为何当初的淮南王未动你一丝分毫?”。
“你以为太后不知道你是小郎的人?夫君你错了,正如淮南王当初不动你,因为他知道你是小郎的人,若他夺得帝位,借小郎之名再动你江氏那是迟早的事儿,比起钱财,伪帝更怕将你逼急了转投太后”。
“而如今不同,叛乱初平,太后亦不想再生事端,看似在敲打你潮州江氏实则是在敲打给小郎看”。“这步棋,我们输了”。谢婉约微微摇头又道“不出我所料的话,慈宁宫的那位不会再落子了”。
华服妇人看着身前跪着不成器的男人,越看越来气,满饮下一杯酒,撩起衣袖的手就是捏在江不城耳朵上。
“原来妇人早就料到,不城不才,还请夫人息怒慢慢教我”。江不城一脸委屈,酒也被吓醒了,夫人既然料到如此那您早说啊,何必为难我呢。当然,这些话只是心中所想罢了,切不敢言出。
“太后下这一步棋已然是堵死你江氏的路,我看你江氏投靠太后的消息明日便会传遍潮州六十四府,背叛了各大豪门氏族的江氏,其后果不必我再教你了吧”。
“难不成我不该接旨?”。江不城已是汗流浃背,江不城不是没想到这点,但转念想到出任郡守便是助了小郎,于是硬着头皮接了太后旨意。本以为夫人也是这般考校,没想到……
“不,你接旨是对的,氏族再不满也好过死在左六首刀下,你接旨已然是找到了生门,这也是何故只是麻子来临川府”。
“那下一步?”
“下一步你要抗旨”。谢婉约正色说道“如今你只需交出临川府,遣散家眷钱财,告老还乡便可”。
……
等江不城回过神来,谢婉约早已不见,想来是了,江不城细细回顾今早麻子提过的那句‘你应该只效忠于皇帝’江不城又惊起一身冷汗,回首隐隐约约听到女儿的哭声,江不城内心已下定决心。
“我江氏终究是负了小郎啊”。
不出谢婉约所言,次日江不城欲出任潮州连同周边三郡郡守一事已经在门阀间议论纷纷,一时间朝堂之上满是对江氏的笔诛纸罚。
几家门阀纷纷参告江氏在临川私养门客,又或是参操练私兵意欲谋反的罪名,奇怪的是,慈宁宫对此没有丝毫动静,太后恍若对此事不闻不问。
倒是小皇帝多次与群臣辩驳替江氏正名,其拉拢江氏之意不言自明。再后来,临川府传出淮南侯江不城病危的消息,江不城以血书上表朝廷奏折,大意如是,江氏的侯爷虽有意报国却无奈有心无力,三乞骸骨后太后准了奏折,此时先前参表的门阀才看出其中味道,惶恐不已。
在众门阀还在互相追究是谁开了这个头时,临川府江氏已人去楼空,钱庄田产尽数交予了朝廷代管,举家迁回祖地去了。
江氏的风波平定后此时已入了七月,京都城,朱砂红墙内一美妇正与少年对坐下棋,棋着一招便是杀伐之意,妙手一回又是生机盎然,婉转之间权术淋漓尽致。
“皇帝可是有心事?”美妇人对面的少年显然心不在焉,迟迟不肯落子,到最后又将白子放回棋碟内。
“儿臣只是不明,淮南三郡郡守这么好个位置,那江不城为何会推辞,说是重病缠身命不久矣,儿臣是不信的,母后您说呢”。
“哀家倒是觉得他是个聪明人,娶了个贤妻,皇帝也该娶皇后了,我儿不会治家,将来怎治得好我大武朝亿万兆民”。美妇呵呵打趣到,心中倒真是这般想的,皇帝也不小了,倒是该成家立业了。
“哼、叛乱初平儿臣岂能抛去我朝子民不顾,独自去享受小家之乐呢,太后切莫再提此事”。皇帝的小性子不是一天两天了。
“既如此,皇帝便去皇极殿跪着吧……跪久了,你就看的明白了”。
“儿臣…知道了”。
七月初七这天,京都城内外却格外的阴冷,午门外一颗颗人头落地不知是杀给谁看,吕太后右手托着腮,修长的玉指轻轻敲了敲送上来的奏折,许久过后才提起朱砂笔在奏折上圈出复科举三字,又用极美的小字轻轻写下个准字……
“这门阀的天,是该变一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