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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ll iii秘密arcanu
谁人的幸福会多于他在摆脱幻觉前所自许的?
——索福克勒斯《俄狄浦斯王》
克丽泰成了我的专用女奴。
一段时间之后,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果然不错。她不多话,也不谄媚,却擅于观察和学习,做事井井有条,周到谨慎。比我预期的还要好。
最合格的奴隶,就像室内移动的日光光柱,或家具投下的阴影,尽管在主人的视线里来来去去,却能不被注意。她就是如此。平常跟在我身边,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因她还在孕期,行动不便,我只让她打理些零碎的事务。等她生下孩子,再筹划让她顶替管家一职。
半个月后,我说服马塞勒斯,在家里举行一场小型宴会。他对这种事情兴趣缺乏。但对于女人,这是最佳的社交场合。
正午刚过,身着色彩缤纷的合服【注1】的宾客们便陆续抵达。他们一进门廊,便有女奴迎上来,为女宾取掉头纱,并为所有宾客换上软鞋。在女奴的殷勤服侍下,这些动作流畅自然,在宾客走到大厅入门处的刻耳柏洛斯雕像旁【注2】之前,即可悄然完成。
夏季餐厅【注3】内,壁画以玳瑁、琥珀和珍珠母装饰。成千上万片马赛克拼镶的地板上,是一幅奥林匹斯诸神宴乐图。提伏里【注4】大理石柱子支撑着砂岩天花板。镀金的科林斯【注5】青铜雕像上,挂着常青藤和鸢尾花花环。成束的山楂花垂系在每个角落。
餐厅中心的水池内,注满了雪水和冰块。即使在最炎热的夏日,厅中也凉爽舒适。大厅一角,还有一座小型的玫瑰香水喷泉,供宾客盥手。
这样的宴会,在元老阶级的家庭中,只能算中规中矩,并不奢华。但即使如此,布置这场宴会,也花了我不少精力。其中细节十分繁琐。例如,在厅中服侍的奴隶们,对敬语的使用、动作的协调、餐具的摆放、上菜的顺序等等都有一套规范;拟定客人名单,发出邀请,安排席位和饮食档次,这也是一门学问,要考虑到各种人际关系……
这还都是前期准备。到了宴会上,也不容易。作为女主人,我还得周旋于客人之中,保持微笑。罗马人的传统是,不可怠慢客人【注6】,即使对方是你的仇敌。
在应酬的间隙,我微笑着擎起杯子。玻璃杯中盛着晶红的液体,透过它看去,景象染上带红宝石光泽的淡薄色彩。一个虚幻的美丽世界。
女宾的世界,从来都是如此。各种艳丽的衣裙,色彩丰富如阿佩勒斯【注7】的调色板。一片片滑过视野的色块,拉出模糊的影子。彩色的潮水涌动如漩涡,而我身在这片浮华泡沫的中心。又一片海蓝的水流移近了。邀请名单中最重要的客人,出现在我的视野里。茱莉娅。
她身着海蓝色的长裙,是那种产自科斯【注8】的轻柔织物。除了一条珍珠项链,再无其他饰物。如此淡雅,让我不由怀疑自己是否过于浓妆艳抹。但随即释然:淡雅的背景,会把一朵娇美的鲜花衬得更加美艳。但我不是茱莉娅这样天生丽质的美人。锦衣华服于我才是保险的。
我立刻迎上去,与她寒暄,并示意开始宴会。
“您的丈夫没有来吗?”我问。
“他今日有事,无法前来,实在遗憾。”
其实,我故意把宴会设在今日,便是因为知道庞培另有要事,无法出席。这样,才便于我接近她。
与此同时,我注意到她身边跟着一个她带来的女奴。之前在婚礼上,也是这个女奴贴身跟着她。看女奴的衣着打扮,她的女主人待他不薄。
我向克丽泰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和这位女奴聊聊。
这时,几个女奴把娇嫩的鲜花撒在软榻【注9】和地板上,让客人们入座。我把茱莉娅引入上宾的位置【注10】,自己就斜靠她旁边。然后,女奴给每位客人戴上缠绕缎带的花冠。女宾的花冠是蔷薇和桃金娘,男宾则是常春藤和百合花,还混合着预防醉酒的紫水晶【注11】。
音乐奏响,大家合唱了一支歌。接下来,随着琴声,一枝艳丽的桃金娘在榻上的宾客之间传递。琴声止时,谁拿着它,谁就要唱一支歌【注12】。我知道茱莉娅擅长里拉琴,便提议让她为歌者伴奏。她含笑应允,把里拉琴搁在膝上。在她的指尖,旋律仿佛化作了有形。一曲歌毕,她得到的赞美远多于歌者。
之后,又有几位宾客唱了歌,气氛欢乐。
我留意着茱莉娅,她一直微笑着,谦虚地应对各种赞美与阿谀。忽然,只见她脸色一变,眼波一颤。虽然这只有一瞬间,还是被我捕捉到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之间一位男宾正从餐厅门口走进来。
他没有穿合服,身着托加,有一头深褐色的卷发,以及笔挺的鼻子、紧抿的嘴唇。当他的目光向茱莉娅的方向投来时,表情十分微妙。像一个在沙漠中跋涉已久的旅人,终于望见一片绿洲。而茱莉娅已低下头,半垂着眼帘,似乎心不在焉。
我低声问马塞勒斯:“那是谁?”
“布鲁图斯。”
“深受凯撒器重的那个布鲁图斯?”
“嗯。”
我不禁想起一个传言:在凯撒把独生女儿茱莉娅嫁给庞培之前,茱莉娅与布鲁图斯有婚约。而庞培爱上了年轻美貌的茱莉娅。凯撒为了与庞培结盟修好,撕毁婚约,把女儿嫁给庞培。
“布鲁图斯,是你邀请他来的?”我又问。
马塞勒斯摇头道:“我以为是你邀请的。”
看来,他不请自来的原因,是茱莉娅。
虽然茱莉娅表面上仍神色平静,但接下来,在布鲁图斯的目光中,她弹了两支曲子,弹错好几个音。直到布鲁图斯转身离去,她才逐渐恢复正常。
之后,有宾客建议由我这个女主人演奏乐器。我欣然接受,在各种乐器中挑选了萨姆布卡【注13】。我本不擅长此种乐器,弹得中规中矩,自然比方才茱莉娅逊色不少。
马塞勒斯低声问我:“你更擅长小竖琴。为何弃而不用?”
我顺口开了个玩笑:“我以为萨姆布卡更符合您先祖的遗风【注14】。”
话刚出口,我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样的玩笑实在有些过火。
但他似乎毫不在意,莞尔道:“我的小夜莺,原来是只小蝎子【注15】。”
我这才松了口气,为了转移话题,吩咐奴隶上菜。
蜜汁鹅杂、豌豆泥配蛋汁鱼、蟹肉饼、汤汁丸子、卢卡尼亚肠……一道道菜肴,如流水般送上来,摆放在榻边低矮的食桌上。味道都颇为不错。毕竟是花了大价钱,才聘来的高级厨师【注16】。
除了服侍的奴隶,周围还有乐师奏乐。调子十分欢乐,令心情松弛。
“这羊肉味道不错。”我示意专司切肉的奴隶,再切几片,给马塞勒斯。这奴隶手艺不错,用刀很有节奏,完全和着音乐的节拍。
马塞勒斯吩咐女奴,让她把煮好的扇贝剥壳蘸酱,贝肉放在碟子里,给我吃。他知道我喜欢这个。
周围有宾客见了,笑言我们是伉俪情深。我不禁有点脸红。
茱莉娅吃得很少。她斜倚在卧榻上,拿着一片面包,掰成小块,小鸟似的细嚼慢咽,半天也没吃完一片。
我对她柔声道:“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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